虞潭秋跑入雨中,也完全沒有想法,他是江城一霸,坐擁無數(shù)門徒,可那是他三十多歲的事了,他今年才整十五歲,但無論如何,他都是不愿意再拖累林奇了。
虞潭秋認(rèn)為他拖累了林奇,不僅是他,連他死去的老子也是一樣。
大的,自己混來混去丟了命,把兒子扔給林奇養(yǎng)。
小的,更過分,讓林奇給賠了命。
虞潭秋在雨中面無表情地走著,忽地抬手用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,姓虞的沒一個好東西,林奇是上輩子造了孽,遇上了他們倆父子,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。
因?yàn)闀簳r沒地方去,虞潭秋在雨中徒步了一段之后,走到了虞伯駒曾待過的武館,虞伯駒自己靠著一身銅皮鐵骨賣命的掙錢,絕不肯讓自己的孩子也跟他一樣,所以一直讓虞潭秋好好地讀書。
虞潭秋不崇尚武力,在他眼里,只會使用武力的叫莽夫,可武力也的確不可或缺,世道太亂了,該有點(diǎn)自保的本事。
虞潭秋在自己的青年歲月里博采眾長,學(xué)貫古今,西洋拳、泰拳、少林長拳都學(xué)了個遍,雖然驟然變回了小少年,他依舊很有自信。
經(jīng)過一夜,連綿的雨總算是消停了,林奇的這具身體因?yàn)橛啄耆甜嚢ゐI顛沛流離,一直到現(xiàn)在也還是不好,臉總是蒼白的,比他做的銀月旗袍還要白一點(diǎn),層疊的雙眼皮顯出一種哀傷的疲態(tài),淋了雨之后,眼角和鼻子都紅紅的,與伙計講話也是喉嚨刺痛。
“林師傅,你傷風(fēng)啦?”小伙計伶俐道。
林奇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手上仍舊是拿著傘,怕一會兒天氣有變還會下雨,對伙計道:“我今天還有事要出去一趟,大概中午就能回來,如果我中午還不回來,你就去吳公館一趟,帶上我做的幾頂新帽子,替我向吳太太賠個罪,告訴她我明天一定過去?!?br/>
“好,林師傅,我知道了?!?br/>
林奇拿著傘走出了裁縫鋪,叫了輛黃包車,直奔虞伯駒的老武館,感謝,系統(tǒng)總算有時間稍微理他一下了,給他指了虞潭秋的去向。
老武館是一位姓聶的師傅開的,十幾年前林奇和虞伯駒逃難到江城時,聶師傅已經(jīng)四十多歲,十幾年過去了,聶師傅幾乎一點(diǎn)都沒變,他是最好的老師,手下源源不斷地向各位高官豪紳輸出著忠實(shí)的打手和保鏢。
“小娃娃,”聶師傅圓臉小眼睛,看著很和藹,總是笑瞇瞇的,手上提著個煙斗,對虞潭秋道,“我這里收父不收子,收子不收父?!?br/>
虞潭秋昨夜敲了武館的門。
這年頭活不下去想來武館賣命的人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學(xué)徒開了門,見虞潭秋一身的戾氣,眉目英挺中透露出一股狠厲刻毒,簡直就是天生吃他們這一碗飯的人,立刻開了門,也沒多問,只告訴他師傅睡了,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說,領(lǐng)著虞潭秋回了他們的通鋪,借了虞潭秋一套干凈的舊衣裳。
學(xué)徒也不單是好心,他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了虞潭秋,虞潭秋這個‘人頭’就算他的了,介紹新人,師傅是給發(fā)獎的,他當(dāng)了個小人販子,晚上樂得在被窩里都吭哧吭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