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孫大婚,宮里能來的人都來了,便是皇帝陛下亦派了身邊的吳公公過來觀了禮,給新婚小夫妻送來了圣旨賜予了祝詞?;屎筮€沒死,劉太子妃的勢還沒倒,在場的衛(wèi)家皇室內(nèi)眷都不想在這時候明著與皇后作對,就是王春詩正當(dāng)寵,那與她走得近的人也不想為著討好一個寵妾得罪了至尊的皇后娘娘,是以這一時半會的,竟無一人出聲。
末了,還是劉氏打破了這片安靜,她翹起她那張不笑尤帶三分笑意的嘴,啟唇不緊不慢地溫聲道:“今日我兒大婚,諸位親朋戚友能來喝這杯喜酒,在此我替我兒謝過諸位長輩對他一片拳拳祝福之心……”
她端起面前酒杯,撐著桌幾瀟灑地站了起來,雙手奉上前,柔聲道:“本宮替他敬各位長輩一杯?!?br/>
至于寵妾,再寵也是妾,當(dāng)不上長輩,在場但凡有身份敢稱是太孫長輩,能受得住劉太子妃這一輩敬的人這廂皆站了起來,留下一群不夠輩分不夠名分的人坐在原地,尷尬得無地自容。
王春詩本又羞又怒,可眼睛一瞥,就見到了許多不夠身份站起來受那杯酒的人臉躲的躲,還有眼睛里藏著不屑的,這劉湘娘話一出,得罪的人可不少。
這就是皇后欽點(diǎn)的太子妃!片晌之間,王春詩心里都快笑壞了,差點(diǎn)沒忍住笑出聲來。
“諾?!闭酒饋淼娜舜藭r應(yīng)了太子妃之請。
王春詩這偷著樂,劉氏敬完酒,笑意吟吟環(huán)視了諸位站起來的宮妃一眼,口中略帶了些自嘲道:“還請各位長輩能體諒一下詡兒的身子,今天如若不是要完全這人生大事在撐著他,他早就倒下了,不瞞您幾位說,他今天續(xù)命湯都喝了三趟了,就為的能親自迎娶他的太孫妃,還望長輩們能憐惜他一二,就讓他留著余著的那點(diǎn)力氣,讓小夫妻倆過一個安穩(wěn)一點(diǎn)的洞房夜罷。”
“你這話說得,”順安帝最看重的弟弟靖王王妃這廂開了口,她是個常年冷面的人,宗室當(dāng)中有人送了她一“冰妃”的外號,這廂她手持空了的酒杯站著未動,冷著臉冷冰冰地道:“有人想要他的命,我們這些當(dāng)叔嬸伯娘的,難道還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不成?讓他歇著,今日有那不要命的不懂事沒事找事的非要去鬧他洞房,明日你找麻煩的時候,你帶上我一個,我?guī)Ъ移瓦^來幫你。”
靖王府靖王玩世不恭,誰都不怕得罪,靖王妃毫不遜色,宗室當(dāng)中她不說話不開口則罷,一開口那氣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,眾人怕她,更怕她背后那個混不吝的偏偏愛把她的話當(dāng)真去處置的靖王。
滿朝上下,皇帝一心偏讓信任的人不多,一個巴掌就能數(shù)得過來,靖王就是其中的一個。
“湘娘謝過嬸嬸?!边@宗室里,劉氏誰都不敢走得太近,她與靖王妃也是相識不相知,她從未給自己與這位只年長她幾歲的族中叔嬸建立交情的機(jī)會,她以為這宗室里除了鳳棲宮的婆婆,她誰都得罪了,卻未料這剛烈的嬸母這廂不顧在場那錯綜復(fù)雜的權(quán)利糾葛,站出來狀似冷冰冰,實(shí)則頂著靖王府的權(quán)威出頭為她說了一句公道話。
公道就是她兒子為了成親一事,已耗盡了力氣,他這成完親,興許在床上躺上半月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起身,這些人心知肚明,各路探子打聽到的她兒子喝了百年人參熬出來的續(xù)命湯的消息想必已經(jīng)送到了她們耳里,這些人卻還想著去鬧他的洞房看他媳婦的戲,這不是明擺著想看他是怎么死的嗎?
想他是怎么死的,跟害她的命,看著她去死又有何異?面對一群居心叵測的人,劉氏連怒都不能怒,她連淚都沒有,眼淚她早就哭干了,她站起來身來敬這杯酒,只是為的想讓這些老一輩的人能礙著她們是長輩的那張臉,別做那種連臉都沒有的事情來,替她兒子攔住那一遭。
但這世道,哪怕是在這宗室里,也不盡皆些烏漆墨黑的人,靖王嬸這
個誰都想巴結(jié)一番的人當(dāng)仁不讓地站了出來,為她說了話。
劉氏的感激,當(dāng)下深藏于心,她不敢過多表露她對靖王嬸的感激,免得太子以為她想玩弄權(quán)勢,是以她只朝靖王妃欠身謝了一記,連神情也平靜得很。
她謝過后,靖王妃都沒看她,這廂靖王妃把眼睛壓下,看著坐著的那群心思各異的妃子們,她那猶如冰僵了一般的臉依舊蔚然不動,“省省你們那看熱鬧的心,衛(wèi)家的嫡系就是死絕了,這熱鬧也不是你們這些人能看得起的?!?br/>